铁匠
欧阳跃亲文/摄影
铁匠是不需要做广告的,抡起大锤小锤,叮当、叮当、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招揽生意的“响头”。
在河东天玉镇的圩镇上,有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,从那低矮的红砖房里,每天都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。
铁匠铺的主人叫欧阳细毛,今年已经55岁了。采访他的那天,正是大热天,不通风的矮房子里,一架工业风扇正“呼呼”飞转。细毛身穿一件红色的体恤,裤子则是黑白条纹的西裤。眼尖的我一下就发现他的红体恤腰围处,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,那一定是打铁时铁花飞溅灼烧而留下的。
细毛的老家在吉水枫江,从爷爷那辈开始就以打铁为生。11岁那年,刚读完小学二年级的他就跟着父亲走村串巷学打铁。
俗话说,世上有三苦:撑船、打铁(铁匠)、磨豆腐。
这种苦,对欧阳细毛来说是永生难忘的。那时打铁并不像现在这样有固定的铁匠铺,都是流动的。打铁一般由三人组成。过完年,他们便挑着铁匠铺开始游走四方。一人挑着火炉、铁镦、风箱,一人挑着锅碗瓢盆、铺盖洗换衣服,一人挑着煤。到一个村庄他们便要待个十天半个月,等到那村的活干完了,就开始转村找活干。还没发育的细毛是挑不动那几十斤重的担子,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扛那8斤来重的大锤。
在欧阳细毛的记忆里,他一年难得回老家一趟,只有春耕、夏种、秋收时才能回家看到久别的母亲,因为父亲他们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回家,家里的几亩耕地还等着他们侍弄。等第四次回家时,已经是过完小年,临近春节了。
而最苦的就是挑煤了,那时一担煤只能用两天,煤用完了就要去吉安城古南塔旁边的电厂里买。15岁时,还抡不起大锤的细毛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挑煤。有一年冬天,天上飘着小雪,打铁的媒此时却快用完了,没办法,细毛挑着箩筐顶着风雪出门了。沿着赣江堤一路走到河东街的大码头,“过水”来到了电厂,买好媒后,细毛不敢耽误半会功夫,挑着五六十斤媒匆匆往回赶。雪越下越大,临近傍晚,他才赶回父亲打铁的村庄,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,父亲他们却转村了。雪越下越大,天色越来越暗。挑着满满两箩筐煤的细毛举目无亲,饥寒交迫的他顿时“哇哇”地号啕痛哭起来。好在村里的一个大嫂收留下他,给他煮了一碗热面。
从扛大锤到抡大锤到接过父亲手里的小锤,欧阳细毛的打铁生涯已度过44个春秋,足迹踏遍方圆百里。
如今的他早已是打铁的大师傅,打起铁来就如同演奏一重金属打击音乐,时而高昂,时而激越,时而低沉,时而猛烈……
欧阳细毛说,传统的手工打铁要经过选料、入炉、煅烧、锤打、定形、淬火、成品几个环节。要锻打的铁器先要在火炉中烧红,然后移到大铁镦上,由师傅掌主锤,下手握大锤进行锻打。
只要细毛把铁钳轻轻在铁镦上敲一下,下手立马高高举起大铁锤候着。细毛的小锤敲哪,下手就挥动大铁锤砸哪,或轻或重,或急或缓,全凭细毛手中的小铁锤指挥。几番锻打之后,坚硬的铁块就锻打成一把锄头了。
细毛说,过去农村打铁的器具主要有犁、耙、锄、镐、镰等,也有部分生活用品,如菜刀、锅铲、刨刀、剪刀等,此外还有门环、泡钉、门插等。但现在他的主要业务来自附近的工地需求的铁钎、撬棍。
虽然机器生产出来的各式农具、铁具遍布五金商店,冲击着他的这门手艺,乐观的他却总是呵呵的笑着,看不出打铁的苦与累。他告诉我,无论有多难,他也会坚持着把铁匠铺维持下去。因为,守住这铁匠铺,才能守住祖辈辛辛苦苦传下来的手艺,守住这几百年的传统手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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